第(1/3)页 他不是大难不死的男孩,脑门上没有闪电伤疤,更没有愿意收养他的姨夫姨妈。 他就只是一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,被这个世界所遗弃和憎恨的孩子。 他从来都不知道自己的父亲是谁,而那个被别人称作他娘的女人,除了殴打与谩骂之外,也没有给他留下任何值得回忆的东西。 别人家里的孩子能吃糖,他没有。 别人家里的孩子能穿新衣,他没有。 别人家里的孩子能上学,他想要上学,得到的只有亲娘的大耳刮子。 有的时候他真的很羡慕街边的野狗,野狗还能去抢人家不要的泔水,他去吃泔水,娘只会揍他。 因为丢了她的脸。 她的脸比让他吃饱肚子更重要。 后来,他找了块石头,砸死了那条跟他抢泔水的野狗。 他想吃肉。 但街上的肉都是有主的,没人肯给他吃。 他抓过麻雀,可麻雀身上那二两肉根本不够他塞牙缝。 他下河摸过鱼,可鱼没摸到,反而弄湿了衣服,回家又挨了娘的一顿揍。 他哭着跟娘说想吃肉,娘哭着揍他,让他明白穷人吃不起肉的道理。 心中的欲望,就是人类进步的动力。 为了吃上这口肉,他做出了很多自己过去无法想象的事情。 其实想要吃肉,也没有那么困难,只需要放弃一点点做人的底线。 可做人的底线是什么?能换来多少银子?能买几斤肉? 底线就是个屁。 是那些高高在上的大老爷们,轻描淡写的一个屁。 他大口咀嚼,疯狂吞咽。 一次,又一次。 直到那一天,他拖着猎物回来的时候,被人堵在小巷子里。 他懵了。 被发现了。 他又不是傻子,他当然知道自己做的事不能被人看到。 否则就是死无葬身之地。 他吓坏了,跪地求饶。 那人没有告发他。 从那天起,他有了一位师父。 从那天起,他见识到了这个世界的另外一面。 师父收养了,或者说买回来很多弟子,但不是所有的弟子都愿意听师父的话。 有个被拐来的小丫头,不肯听话,哭个不停。 师父将她绑起来,当着其他弟子的面往死里抽打。 一直打到她没了声息。 “没有眼色,不识抬举。” 这是师父对于那些弟子的评价。 “这个世道就是这样,人命贱如蝼蚁。” “你们从小没有出生在富贵人家,就是上辈子不修善果,今生得到的报应。” “卑如蝼蚁地活,卑如蝼蚁地死,一辈子就是这样,无非就是早死晚死的事情。” “而我能给你们提供一个吃上美味佳肴,穿上绫罗绸缎的机会,你们居然还不知感恩,不肯听话。” “不听话就只有一个下场,你们现在都看到了。” 师父从外面带回来的弟子,十个里面总要折腾死三四个。剩下那些也多半不成器,最后能调教出彩的也就只有一两个而已。 死人是没有价值的。 他最喜欢做的事,就是端着一盆卤肉坐在那些女孩面前,当着她们的面,慢条斯理地进食。 喝一口小酒,再啃一口骨头。 欣赏她们脸上扭曲的表情。 但美好的时光总是短暂的。 这个世界就是这么残忍无情。 老天爷虽然偶尔睁眼,但在大多数时候,就是容不得他这样的穷苦人尝到半点甜头。 那天晚上,他在街边游荡看到了一盏红莲花灯,高挂在十字街头。 黯红的微光照得他胆战心惊。 从内心深处翻涌上来的惊悸,让他口舌发干,四肢僵硬。 他知道那不是什么好东西。 师父给他讲过,看到红色莲花灯,转身就走不要停。 掌灯的罗刹,就隐藏在暗处,寻觅着合适的猎物。 比如说像他这样,晚上不睡觉在街上游荡的小孩。 他被盯上了。 不,也有可能是师父被盯上了。 那天晚上,月黑风高。 恐怖的罗刹鬼露出了狰狞的獠牙,红色的野兽高举着火把,照亮了整个街道。 他亡命奔逃,根本不敢回头。 回到家里,他瑟瑟发抖,躲在被窝里不敢出去。 直到三天之后,他才敢壮着胆子回到师父那里,却只看到一片废墟。 没有了,什么都没有了。 师父不见了,师父培养出来的那些女弟子也不见了。 他们都被罗刹鬼杀掉了吗? ……… 打仗了,天上有五颜六色的光飞来飞去。 死了很多的人。 一觉醒来,整条街道都变得稀巴烂,到处都是尸体。 有人的尸体,也有罗刹鬼。 有人拎着刀子在街上杀人,然后又被杀。 街道也被清理出来,有人来发口粮。 咸菜稀粥,寡淡无味。 扛枪的大头兵来了,好多街坊邻里被抓走,听说是要枪毙。 外面有人在欢呼,有人在哭泣。 娘说以后要过上好日子了,他不以为然。 杀人放火就要被枪毙,这算什么好日子? 他饥肠辘辘。 总是控制不住,想要饱餐一顿。 他不得不承认这世道确实是好了,因为街坊邻里变得越来越蠢,他们不再像过去那样,偷偷摸摸地出门,一到晚上就躲在家里,关门落锁。 草原上的狼群消失了,兔子就开始光明正大地泛滥成灾。 这对于他而言,这是难得的幸福快乐时光。 然而美好时光总是那么短暂。 街边的屋檐下又出现了了红色的莲花灯。 罗刹鬼在黑夜中提着莲灯,搜索着他的踪迹。 不过好消息是,师父也回来了。 很久不见,师父苍老了许多,不过依然还是精神矍铄,不忘初心。 “这位,是沈家的公子。” 师父带着他来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,见到了一个新人,身上也有人肉的味道,只是打扮得人模狗样,让他不喜。 街上有提着灯的罗刹鬼,一言不合就拔刀杀人。 地底下倒还算有几分安全,但也只能在昏暗的灯光下轻声细语,唯恐惊动了那头顶上些杀胚。 “待我施法之后,你与我徒儿签订一份契约,到了万不得已之时,只要捏碎那件法器,就能召唤我徒儿现身一炷香的时间。” 师父对待那沈家公子的态度十分奇怪,既有几分防备,也有几分期待。 他们要共谋什么“大事”。 他听不懂,也没兴趣听。 “尽量保持低调,不要在周耀文面前卖弄聪明,那个人可不是什么简单货色,就算是你爷爷也要对他忌惮三分。” 第(1/3)页